作者: jht (痞子蔡) 看板: jht
標題: 【檞寄生】〈4.2〉
時間: Thu Jul 26 00:54:25 2001
柏森是我上大學後所交的第一個朋友,也是最好的朋友。
我相信,我也期望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。
我心靈的某部分經過好幾年的冬眠,醒來後渴望著食物,
而柏森是第一個提供養分的人。
於是我像在沙漠行走一個月的旅人,突然碰到綠洲。
我大口大口地喝著水。
1013室後來又住進了一個同學,他叫葉子堯,睡2號床位。
當過兵,重考兩次,整整大我和柏森五歲,我們都叫他子堯兄。
大部分的時間裡,班上同學很少碰到他,他總是有一堆外務。
由於我和柏森與他同寢室,因此起碼每晚會見到他一次。
不過如果他忙的時候,我們也會連續好幾天沒看到他。
只有床上凌亂的書本證明他回來過。
子堯兄總是揹著一個過時的背包,顏色像是被一大群野牛踐踏後的草地。
背包裡因為裝太多東西,所以總是鼓鼓的,像吹牛皮的青蛙。
背包的拉鍊可能是因為壞了,或是根本拉不上,
所以總有幾本書會不安分地探出頭來。
子堯兄除了對上課和社團不感興趣外,對很多東西都熱衷地過頭。
這可以從他床上和書桌上堆得滿滿的書籍中察覺。
書籍種類包括電腦、命相、易經、中醫、宗教、財務管理、生物等等。
後來書太多了,我們便把1號書桌、床鋪和衣櫃也讓他擺書。
子堯兄算是個奇怪的人,有時講話的邏輯很特殊。
當然我是沒有立場說別人奇怪,因為我也曾被視為奇怪的人。
不過如果我可以算是奇怪的人,那被奇怪的我說成是奇怪的人的子堯兄,
一定更奇怪。
記得我有次看到他床上擺了本《宗教與人生》,我隨手拿起來翻閱。
正好子堯兄回來,他問道:
「咦?菜蟲,你對宗教也有興趣?」
『沒有啊。只是好奇翻翻看而已。』
「好奇心是很重要的……」
子堯兄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奇形怪狀的石頭,放入書桌的抽屜,接著說:
「很多殺人命案的屍體,都是因為路人的好奇心,才被發現的。」
『這跟宗教有關嗎?』
「嗯。表示你與佛有緣。床上這麼多書,你只挑中這一本,善哉善哉。」
『子堯兄,你在說什麼?』
「痴兒啊痴兒,讓我來告訴你吧。」
「宗教到了最高境界,其實是殊途同歸。所以佛家講:色即是空,空即
是色;對照於基督教,就是耶穌即猶大,猶大乃耶穌。神魔本一體,
善惡在一念,為神為魔,行善行惡,僅一線之隔。阿彌陀佛……當然
我們也可以說哈利路亞。阿彌陀佛和哈利路亞都是四個字,這就叫做
殊途同歸。」
我瞠目結舌,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他則在床上拿了幾本書,硬塞進去背包,然後又出門了。
我在1013室度過了大一和大二,與柏森及子堯兄。
由於子堯兄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,所以大部分的活動都只有我和柏森。
無論是上課、吃飯、撞球、舞會、露營、練橄欖球、土風舞比賽,
我和柏森都在一起。
如果我睡覺的習慣差一點,會從上舖跌下來的話,那我們也會睡在一起。
不過舞會結束或是與女孩子聯誼完後,就只有他有續攤。
然後我會先回宿舍等他回報戰況。
柏森很受女孩子歡迎,這應該歸功於他的自信與健談。
我常看到他跟女孩子說話,女孩們專注的神情,閃爍發亮的眼睛,
好像在恭聽皇上的聖諭。
偶爾柏森還會說:「平身吧,寶貝。」
不過只要我一加入,她們就宣布退朝了。
柏森參加了三個社團,辯論社、話劇社和土風舞社。
我對社團活動沒什麼興趣,不過柏森死拉活拉,硬是把我也拉進去。
我們會參加土風舞社,可以算是一種機緣。
在成大,學長都會帶領著新生參加兩項重要的比賽:土風舞和橄欖球。
每星期一、三、五的清晨五點,學長會把我們挖起床練橄欖球。
練土風舞的時間則為晚上十點,在宿舍頂樓,星期二和星期四。
先說橄欖球吧。
練橄欖球很累,常常得從宿舍十樓跑到一樓,再由一樓跑到十樓。
跑完後,雙腿就會不由自主地擺盪,像風中的楊柳。
記得第一次在成功操場練球時,是秋末的清晨,頗有寒意。
一大早被挖起床的我們,牙齒的撞擊聲好像交響樂。
一個體型非常壯碩的大三學長,雙手插腰,大聲地說:
「親愛的學弟,恭喜你們將成為追逐不規則跳動的勇士。弧形的橄欖球
跟人生一樣,很難掌握方向。所以要好好練球。」
話是很有道理,不過結論下得有點奇怪。
練習一陣子後,學長開始安排我們的位置。
「李柏森!你是No.
8,是球場上的領導人物。所以要好好練球。」
柏森不愧是柏森,被挑選為8號球員,比賽的靈魂人物。
「蔡崇仁!你個子算小,反應很快。每次休息上廁所時,你都是第一個
跑掉,最後一個跑回來。你當傳鋒,位置是9號。所以要好好練球。」
我終於知道,“所以要好好練球”是這位學長的口頭禪。
位置選定後,練球的次數和時間都增加,直到比賽為止。
【檞寄生】〈4.2〉 By jht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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